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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翼而飛的護身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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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扭頭看他,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眼睛一如既往地清亮。

然而仙道還是從中發現了情緒激烈翻騰過的痕跡。

“……你呢,你不生氣?”

他反問他。

流川把頭扭了回去,良久,哼了一聲。

看著那張精致的側臉,從眉梢到下巴都帶了些郁悶之意,仙道一時間竟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笑到最後連肩膀都在微微抖動。

“白癡,笑什麽。”流川皺眉看他。

“……所以我們,是坐在這裏一起生氣嗎?”

“……”

流川沒說話,看樣子心情確實不爽。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仙道,一時間卻很感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信服所謂“一見鐘情”的魔力,那種在直覺中萌生的喜歡,好像確乎有令人相信的道理。因為自從發現對流川動心之後,流川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證明著他果然應該被他喜歡。

比如流川這次送護身符給福田。

他其實是多麽細心和好心的一個人,幹凈純粹如冰雪。

“流川,你怎麽會想到去求護身符的?你不像這麽怕事兒的人啊。”

“……誰怕他。”

“這個護身符,我接管了行不行?”

仙道拿起那枚護身符,在流川眼前晃了晃。

好歹是在神的面前虔誠祈願得來的心意,福田不珍惜,他來珍惜。

不過流川卻瞬間變了臉:“不行。”

“哦?”仙道挑了挑眉毛。

“……給那家夥許的願,又準不到你頭上。”

流川嘟嚷著解釋了一句,伸手想搶回那個小錦袋,不過卻被仙道眼疾手快地避開了。

他將護身符攥在遠離流川的那只手中,笑著繼續問:“你許了什麽願給他?”

流川一擊不中,白了他一眼,扭回了頭作正視前方空氣狀,似乎還在有些和遠在體育館的福田別扭著,半晌,才道:

“祝他期中測考第一,還有精神能正常點。”

仙道:“……”

果然並不適合自己。

他只能把默默護身符呈到流川面前。

流川看了仙道一眼,伸手拿了過來,在手中慢慢摩挲了兩下,突然一把攥緊擡起手來。

然而仙道的動作並不比他慢,似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流川是想把這枚護身符扔的遠遠的,他閃電般伸手止住他手腕,趁勢用另一只手揪住流川指縫間露出的護身符一角。他看著流川,而流川看著他們的手,一只手在慢慢用力,而另一只手慢慢松了力道,仙道終於重新把那枚護身符扯了回去。

“你既然看著它不爽,還是我來保管吧。”他說。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四周路燈漸次亮起。雖然有些風在樹木間穿梭低回,但仙道知道,這風並沒能吹開流川心頭的郁氣。他反手去打開流川虛握的拳頭,把他手指一根根扳開來:

“福田沒有壞心,只是性子急。那個護身符看起來是他心頭寶,而他又認死理。你不要往心裏去。何況,你已經做得很好。”

流動的空氣吹散了方才掌心中升騰起的燥熱。

流川斂眉垂眼,看仙道玩兒似的對他的手指捏捏揪揪舒筋活血,就像此刻正在幫著他發散郁悶一般。

仙道的手指很長,但是指甲的形狀卻很圓潤,指節凸出得並不明顯,長而勻稱的手指顯得出乎意料地秀氣,不過所觸之處卻很溫熱,不似流川指尖帶著涼意。

流川知道,仙道說的是對的,福田並無惡意,只是心急失言,況且自己已經盡力。心頭的那一些不爽,其實只是隱隱約約像霧氣一般漂浮著,隨時都可一吹則散。但似乎當別人也能夠註意到這些情緒的時候,它們反而變得真實可見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擡眼去看仙道,仙道似乎是玩他手指已經樂在其中,不過表情卻很認真。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不好的情緒都從那被打開的手掌中散逸出去了。

後來,流川那枚護身符還是被轉手幾次,躺在了福田的枕頭下面。而當日被仙道很不客氣的一席話震懵的福田同學,非常吃驚仙道竟然表現出那樣反常的一面,由此開始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眾人:……當然。

在福田別別扭扭開始調整控制自己的擔驚受怕,在失去護身符的情況下漸漸重返正常的這段日子裏,他與球隊眾人的關系,也在逐步“建設性”地修覆著,當然,有些人快一些諸如仙道,有些人慢一些諸如流川。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那枚折騰眾人到寢食難安的護身符,似乎已自此永遠地消失在了福田的生活中,杳無影蹤。直到兩個月半後——

一個周末,陽光正好。

好不容易練熟小人物上籃的櫻木花道,在體育館球場裏自行找感覺,櫻木軍團和赤木晴子在一旁強勢圍觀並加油打氣。一番運動下來,櫻木花道對自己的特訓成果非常滿意,心情大好的他回到場邊,去自動販售機那裏買飲料給大家喝。

紙幣不夠硬幣湊,櫻木軍團齊心表示放著櫻木自行在晴子面前擺闊氣是應該的,所以一邊閑扯一邊好笑地看櫻木花道掏空了錢包和單肩書包的每一個犄角旮旯。

不過水戶洋平還是走了過去,追妹子段位不知要比櫻木高出幾段的他深知,一直這樣找錢下去結果必然會很囧,他把櫻木放在腳邊的飲料罐子抱了起來,問:

“不夠了?差多少?”

櫻木花道沖他擺擺手表示不必擔心,然而就在動作間,一枚一百元硬幣從指縫間掉了下去,一路滾進了販售機底下。

“哎呦我去!”

櫻木腦門上瞬間爆出青筋。

最後湊出的錢,竟然在眼皮底下跑掉了!

他立馬蹲下了身,想伸手進縫隙中去夠,奈何手指指節過粗,根本只能伸進個指頭尖。

“櫻木,怎麽啦?”

晴子看櫻木突然趴在了地上,不由好奇走過來問。

“櫻木他系鞋帶呢。”

“錢掉進去了。”

洋平和櫻木同時沖口而出一句話,然後一個低頭,一個擡眼,對視中全是殺氣滾滾。

——你傻啊說真話?!

——你能編個好聽點兒的說辭麽?!

不過晴子卻沒空理會這兩只火花帶閃電的眼神交鋒,只是蹲下來,道:

“我試試,我應該可以把手伸進去。”

“啊啊啊啊這怎麽行!”

櫻木花道眼疾手快攔下了她。

怎麽能讓晴子小姐親自動手!

洋平以為此刻櫻木會福至心靈地來一句“怎麽能弄臟你的手,沒關系,掉了就掉了”,然而他再一次地低估了櫻木花道的實誠系數。

紅頭發男生伸手一揮招呼其他人:“過來擡下機子,錢滾進去了!”

洋平:“……”

櫻木軍團其餘雙商堪憂的成員思維回路亦完全和洋平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先是不客氣嘲笑了櫻木一把,才嘻嘻哈哈地一起使力,把那機器擡起了一道縫。

然後,蹲在那道縫面前眼看它漸漸擴大的櫻木和晴子,突然間石化在了當場。

販售機下面,櫻木鋥光瓦亮的一百元硬幣漸漸露出,而隨之一道的,是福田的護身符靜靜躺在硬幣旁邊,斷掉的繩子雜亂地盤成一盤,上面已落了厚厚一層灰。

“這不科學啊!”

販售機被挪到了一邊,聞訊趕來的眾人圍著那一方有些臟的販售機原址,萬分驚訝好奇。

福田就算把護身符掉在了販售機前並且沒看見,它怎麽會跑到機器下面去的呢?

如果、偶然、萬一有人確實沒看到,不小心踢到這枚護身符,他有可能把這枚的小錦囊連同軟趴趴的繩子都一起恰好全部踢進機器底下去嗎?

這麽一想,簡直好像是有人故意把護身符塞進販售機下面的。

“這底下大家連手指都伸不進去,這玩意兒是怎麽跑進去的?難道真的是有人在和福田惡作劇?”

福田站在一邊,捧著失而覆得的護身符,心頭五味雜陳。

彼時,令人膽戰心驚的期中考已經結束,他並沒有什麽意外地繼續拿到了年級第一;實驗也不再有什麽異常,沒有被潑到水,沒有丟東西,沒有收到白眼。除了,流川楓看他還有些冷冷的。

他下意識去看流川,不過意外地發現看起來最開心的竟然是仙道,他正笑著對流川說什麽,不過流川一如往常地卻沒什麽表情,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

他又低頭去看了看那錦袋,發現失而覆得的心情竟然也可以這麽奇妙。他很開心,但是,也很平靜。

“到底這麽護身符是怎麽跑到販售機下面的呢?”

相田彥一用小尺子量了量販售機底部縫隙的距離,無限疑惑地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湘南怪傑史”上這一大懸案。









此處護身符有話要說——

乃們該平靜的平靜了,該學會上籃的能上籃了,該玩小手手的也玩小手手了,真的沒有人在乎我為啥走失滴麽?

時間前推至事發那一晚,福田訓練完,走過場邊時隨意扯了扯襯衫領口,卻不想拽斷了護身符的繩子。

護身符從襯衫下擺中掉了出來,躺在地板上,淚眼汪汪看著主人遠去,無聲吶喊。

福田很快就走掉了,而體育館中唯一一個人,正在場地另一端熱火朝天地玩皮球,甚至沒有朝這邊看過來的可能。

無限郁悶的護身符仰躺在地,生無可戀。

直到,繩子一端被拽了一下。

一顆在護身符看來碩大無比的貓頭,出現在了它的正上方。

烏雲踏雪小奶貓一只,好奇地伸出爪子,撥拉了一下地上這個軟趴趴的東西。

左撥拉一下,右撥拉一下。

等投餵是件看幾率的事情。場子中那個人常常會玩皮球到很晚,而並不是每只喵星人都能挨到這個點兒才吃東西的。

不過烏雲踏雪小奶喵很喜歡這個人,她在他手裏趴著睡過一回覺,他還自帶按摩服務的呢,特別舒服。因而有事沒事她總會偷偷溜進體育館來瞧他一眼。

這次竟然發現了新玩具,算走了貓運麽?

不過小奶喵並沒能玩太久,窗子外面就傳來了母上大人帶有威脅的低叫。她一貫不喜歡子女和人走太近,尤其不喜歡小奶喵有事沒事兒進體育館逛場子,這不,又開始找女兒了。

小奶喵正掃出一爪,把護身符半撥拉進了販售機下面,聽了母親召喚渾身一抖,爪忙爪亂把那一根長長的繩子一股腦兒掃進了那縫隙中,待看明白自己做了什麽傻事兒之後,恨不得仰天長喵,不甘心地伸爪子夠了夠,卻發現方才爪風太過淩厲,那個長長的新玩具已經被相當穩妥地藏好了——只不過,再也取不出來了。

小黑喵幽怨地叫喚一聲,響應了窗外母親的召喚——每天在群貓面前這麽連名帶姓地叫自己,丟死人了——然後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場中人一眼,閃電般掠上窗臺,如來之時那般輕迅無影地,離開了。

只留下護身符躺在在黑暗的販售機底部,繼續默默地流著面條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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